我的布衣母親

10/20/2016   瀏覽:570    


南國春早。三月中旬的雲南已是春暖花開,萬木吐翠。當我走近故鄉——地處江漢平原的湖北,迎接異鄉遊子的卻是呼嘯的北風,紛揚的大雪。

我就在三月這個生命蓬勃的季節裏,千裏迢迢,風雪歸途如新nuskin產品,回鄉拜祭我去世壹周年的母親。去年的這個時候,母親躺下滿輩子的疲倦,從容地離開了我們,留給我從孩提時代到而立之年的無盡的回憶和哀思。

母親是個渺小、平凡,普普通通的農家婦女。她的壹生可以概括為:貧窮而善良,卑微而自尊,平淡而真情。

母親出嫁前,是“地主”家的小姐。據父親說:當年劃為地主成份,僅僅是因為外祖父家族中有人經商過。農村小鎮,並無所謂的門庭府宅,根本就是地道的“貧農”。典型的農家女子,毫無大家閨秀可言,我的布衣母親。

五十年代初,母親不到二十歲就嫁給了父親,從此生兒育女,勞作壹生。母親壹共生養了我們兄弟 們兄弟姊妹七人,農村這樣的多子家庭,註定了為人父母者壹輩子的辛苦與勞碌。有壹群兒女是甜蜜的,但同時也是壹個沈重的負擔。直到現在,我竟不清楚,這麽多的孩子,在那樣的年月,居然都能夠活蹦亂跳地長大成人,而且從未離開過家鄉的土地!尚不說每壹個子女都成龍成鳳,單是養活養大亦屬不易呀。我想憑此也足以讓現代社會的每壹個“小康家庭”為之汗顏吧?我的父母這壹代人,普遍多子女,這對於我們當今物質流通生活相對富裕的時代來說,恐怕也是頗難理解的。也許那時多壹個人口如新集團,就多壹份勞力,多掙壹分工,多添壹份希望吧。

從幼時到參軍入伍,我們家長期掙紮在貧困線和溫飽線之間。但母親和父親如中國千千萬萬的農村百姓壹樣,是堅強的,也是知足的,他們的臉上從來不曾因生活的勞苦與艱辛而露出壹個“愁”字。絕不象我們現在,社會愈是發展進步,考慮的事情愈多愈復雜。

處於社會最底層的農村,處於連養雞養豬都成為“割資本主義尾巴”的年代,生活的拮據是要靠生命的力量來支撐的。

記得小時候,家中人口多,底子簿,又不準從事任何副業,常常都是年年辛苦而年年“超支”。母親又極自尊,總不肯欠公家壹厘錢,祖上留下的“家產”如神堂櫃及其它壹些象樣的家什都拿去“兌現”了,甚至於母親的陪嫁——壹對銀手鐲也當掉了。公社、生產隊那些母親稱為“上面的人”,每年都是要光臨我家的那間寒舍的。無奈,兩個最大的姐姐上小學時就回家“掙工分”了,要知道當時壹學年的學費僅僅是五毛錢哪!說起母親的自尊,用她的話說就是從來不欠別人的人情。母親樸素的平等觀念影響著我們,沒有多少文化的母親對“增廣賢文”、“三字經”的理解, 遠比我們長在新社會,多讀了幾年書的這壹代人更深刻。她看不慣我們對別人說三道四,更看不慣我們與壹些人老死不相往來。無論我們怎麽說現代社會競爭激烈,爾虞我詐,人與人之間沒有利益就沒有關系。她總是對我們說:老老實實做人做事,吃點虧受點委曲又能怎麽樣?心裏踏實就行!在母親面前,我們好象總不能理直氣壯。

母親不知師從何家,縫紉、刺繡、紡線、織布、熬糖、制豆腐無壹不會。在那吃不飽飯的日子裏,她很會照顧壹家人的生活,全家十壹口人,基本上沒餓過肚子。記得有壹年鬧災荒種不出菜來,只有大蒜這種農家寶物,母親用糙米磨成粉加上蒜苗,做成鹽糊糊當菜吃,壹家人也吃得津津有味。有那麽幾年,可能是計劃經濟的原因,我們那地方不種水稻,只種大麥,吃不上大米,也沒錢買, 母親恁是用那種到現在根本見不到的東西做成稀飯、窩窩頭、饅頭,讓我們吃得面色紅潤,身體強壯(據說粗糙的食物比精細的食物更能有益健康)。過去吃過的胡蘿蔔粥、菜粥、土豆飯、蠶豆飯、南瓜飯、紅薯飯,現在想起來簡直就是山珍海味了nuskin 香港

母親和父親同甘共苦,相儒以沫,共同走過了五十余年的時光。她生命的車轍裏,集貧、善、忍、勤於壹身,從未放棄過對家庭的責任。她尊老愛幼、勤儉持家、寬厚仁慈的遺風,在鄰裏鄉親中都是極有口碑的。壹九五九年的特大水災,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和最大的兩個姐姐都曾吃過樹皮度日。七十年代末,母親和父親壹起,先後送走了祖父祖母,接下來,又要完成姐姐、哥哥成家立業之重任。飽經磨難的母親經歷了人生中最艱難困苦的歲月,終於迎來八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的春風。農村實行包產到戶,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時候,就在我們家剛剛開始有所轉機的時刻,不幸卻接踵而至——大哥作為鎮上建築工程隊的合同工,在壹次施工中不慎摔成重傷,造成三分之二的軀體失去知覺,落得終生殘疾。父親陪伴大哥輾轉武漢、上海醫治,母親則留守在家,幾個哥哥姐姐也被迫相繼失學,回家耕耘自己的責任田。光是靠十來畝地來養活壹家人,可想而知,粗重的農活對於壹個柔弱的婦女而言擔子有多重啊!更重要的是母親的精神狀態開始下滑,雖然心裏很苦,但終究不在兒女面前表露出來。從那時起,母親的頭發開始花白,母親開始蒼老。

姐姐哥哥陸續成家、分家,又外出打工,我高中休學後遠赴雲南從軍,原本熱鬧的家庭冷清了許多。母親和父親已走進老年的行列,仍不輟勞作,照料傷殘大哥,照顧侄兒侄女。我在部隊考學提幹,能略表寸草之心的時候,母親已不能站直身子——繁重的農活累彎了她的腰,給她的身體落下多種病根。我壹年壹次回家探親,可母親的身體壹年不如壹年。即至我在部隊成家,為她添了最小的孫子時,母親已經抱不動了。母親去世的前壹個月,我好幾個夜晚都夢見掉牙齒,別人替我解夢說是妳有親人要不在了。難道母子間真的有心靈應合嗎?此後僅幾天的時間,母親未能等到她最小的孫子叫聲“奶奶”,就坐在家中那陳舊的藤椅上——僵硬地坐著了!母親——她——默默地離開了我們。

這次回家吊唁母親,父親對母親生前作了許多回憶,說到動情處,父親老淚縱橫:“妳母親到我們陳家,吃的苦難比我多,比我這個男人還要累,她沒享過什麽福,沒享過什麽福啊……”

母親壹生是那樣的平凡。但我知道,平凡的人和平凡的事往往能留給我們最多的感動。母親以她的壹生,讓我明白了做人做事的不易,懂得了勞動和自省在人生中的比重。

清明時節,母親的墳冢滿地都是金黃的油菜花。歸隊臨行前向母親告別,墳前跪安,心裏喃喃的默念:母親,妳太累了,歇歇吧!母親啊,妳太累了,妳就歇歇吧、歇歇吧——

 

網誌 | 列表 | 收藏 | 設定
刊登申請 | 到店採訪 | 聯絡我
本平台由情報資訊科技有限公司 維護建置
Copyright © 2002-2025 all rights reserve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