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下新開了一早餐店，女兒對我說：“老爸，帶我去吃辣糊湯吃，好多年沒吃了。記得小時候經常吃，非常好吃”。

我忽然記起，確實好多年通渠佬沒見賣的了。但女兒搞混了，早年時候是油茶，和今天的辣糊湯差不多，但還是有區別的。

多年前，社區門口有老倆口賣油茶，每天一大早就推著一個小車，上面有鋁制長嘴壺、一張小桌和幾個板凳。那時女兒剛上小學，每天早上路過就問這是什麼呀，怎麼還穿著棉襖呀，這個怎麼像鴨子嘴，老婆婆就說：“小姑娘，還吃一碗呀，這叫油茶”。

從此，女兒每天都要喝上一小碗再去上學。

那油茶確實很香，裡面放有切碎的海帶絲、豆芽、撕得極細的面精絲，勾上芡，再加上胡椒粉。吃的時候，根據客人需要放點壓碎的花生米和香菜，又香又辣，尤其是冬天的早晨，喝上一碗，渾身都熱乎乎的。

因為女兒每天都吃，老婆婆讓我們放一個小瓷碗在她那兒，吃完替我們洗乾淨，用一個小塑膠袋裝好，第二天用開水燙一下再用。時間一長，女兒老遠就喊奶奶，老婆婆喜笑顏開，趕緊將瓷碗拿出來，只見她熟練地將大壺一歪，一碗熱騰騰的油茶就好了，一點沒有撒漏。然後端來小板凳：“啊喲，小乖乖，快吃快吃”。

有一天，女兒發燒，準備帶她到醫院，那時已經快10點了。我背著女兒下樓，見美加旅行團老婆婆還沒收工，坐在那裡東張西望。見我背著女兒過來，忙迎上來，知道情況後，責備我們：“到底年輕，沒有經驗，肯定是小孩子夜裡受涼了。她沒來吃油茶，我不敢回去，一直在等著”。她摸摸女兒額頭，又把女兒身上的衣服掖掖好，催促道：“趕緊去吧，免得小孩受罪”。

那是一個下雨的早晨，就像時鐘一樣準時的老婆婆沒有來，我以為下雨天老人家不方便。第二第三天都沒有來，我問旁邊做生意的，那人說，老婆婆病了，而且病得不輕。

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如此粗心，這麼長時間，就只道她住在這一帶，卻連姓什麼叫什麼都沒問過。後來得知，老婆婆和老爺爺沒有工作，子女住得較遠，他們不想康泰旅行團依靠子女生活，就自己做起油茶生意。做油茶得起早，天不亮就要起來，他們節省，用的是煤爐，不論颳風下雨，他們都要準時起床，先把油茶做好，再裝進茶壺，然後用保溫衣紮好，用一個簡易的小推車推到巷口。

那天，他們像往常一樣起床忙碌，但老婆婆一陣暈眩，感覺腳下絆了一下就摔倒了。老倆口一直患有高血壓和心臟病。

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們住的那低矮的小院，鄰居告訴我：倆個老人已被他們的子女接走，居說老太很危險，正在搶救之中……

巷口從此空了一塊，當我們再次看到辣糊湯，女兒和我不禁又想起過去的那一幕。